(独家)这个娘娘有点懒苏幼仪_这个娘娘有点懒免

发布时间:2018-10-31 18:10

这个娘娘有点懒苏幼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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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这个娘娘有点懒》是网络作家凉夜白为大家带来的最新作品,这个娘娘有点懒苏幼仪和皇上是书中的两位主要人物。在惨遭陈世美青梅竹马抛弃之后,苏幼仪进宫做了一个照顾大皇子的小宫女,可谁知才没几天她就因为拒绝了皇上而走红整个后宫,这一切都怪那个大皇子,整天不好好读书天天向人吹嘘她漂亮,这下祸事来了吧。

第一章 楔子

  锦绣京城,深秋一场大雨,寒意入骨。窄小胡同里撑出一把破了洞的油纸伞,伞下之人一身粗布薄棉袄,掩不住身姿纤细,一双长腿笔直,像个美人。

  她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青布包袱,低着头朝外冲,大雨透过纸伞上的破洞打在她身上,单薄的肩膀湿了一角。

  一阵风袭来,雨水溅了她一脸。

  苏幼仪自顾自轻嗔一声,前路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,她暗暗担忧,季玉深出门去拜访朝中大臣并未带伞,现下一定淋湿了。

  她加紧脚步,顶着风朝前走,一双裤脚被雨打透贴在脚上,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。

  一队轿马忽然出现在雨中,苏幼仪忙往路边避让。正红色的官轿,细看有四人抬还有两人在前开道,这是位大官出行。

  伞下粉.嫩的樱唇勾起一抹轻笑,季玉深已中了新科探花郎,日后也有这样的轿子坐,她也能沾个光。

  谁让自己的父亲是他的先生,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,两家父亲又早早给他们定了娃娃亲呢?

  她抱紧怀中的包袱,里头是她给季玉深新缝制的厚棉袄,家中的银钱只够买那点棉花,她自己都舍不得穿,特特带出来给季玉深御寒。

  今日出门的时候,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,一定冻坏了。正红色官轿经过她跟前,没有如她想象地过去,而是正正地停在他跟前。

  开道的官差撑起光鲜的油纸伞,迎轿中之人出来,苏幼仪低着头,从伞下看到了藏蓝补服的袍角,底下掩着一双黑亮的官靴。

  果然是位大官。“幼仪。”清冷微哑的声音,穿过层层雨幕,苏幼仪惊讶地抬起头来,熟悉的俊容朝她露出一个微笑。

  笑的弧度,有一丝冷峻和疏离。苏幼仪欢喜地打量他身上一眼,“玉深哥,真的是你?你穿官服真精神!”

  说罢看了看他身后的官轿,抬轿的孔武官差正用奇异的目光打量她,似乎在想探花郎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穷丫头。

  季玉深狭长的凤眼,目光落在她肩上被雨水打湿的一块,那里比别处塌下去几分,棉袄薄到一打湿了贴在身上。

  苏幼仪注意到他的眼神,羞赧地低下头,想好了自己要回答我不冷。

  季玉深无声地笑了笑,“我今日去拜访李阁老,他将他的幼.女李二小姐许给了我,两个月后便是婚期。”雨声太大,苏幼仪没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
  她惶恐地张了张唇,看到那双狭长的凤眼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,有些轻蔑,“你特意来给我送新棉袄?可惜我已经有衣裳穿了。”

  他穿着光鲜亮丽的补服、官靴,哪里还会在乎一件笨拙粗.重的棉袄?

  正如她这半年来陪伴他苦守寒窑,为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,好不容易熬到他高中探花,却不及阁老家的小姐对他勾勾手指。

  她浑身一颤,全身每一个毛孔,忽然察觉到深秋大雨的寒冷。“真好,我也要进宫了。”苏幼仪牙齿打颤地说完,抖开怀中的包袱,如季玉深所料,果然是一件笨重的棉袄。

  他眼中轻蔑之意更深,她却一把甩开了破纸伞,双手把厚棉袄穿到自己身上,在雨中昂着下巴。

  大雨很快把她新穿上的厚棉袄打湿,女子光洁的肌肤浸在雨水里,有种奇异的光芒,“你看我的新棉袄的,好看吗?”

  没等季玉深回答,她转身离开,宽大的棉袄穿在纤弱女子身上格外拖沓,吸饱了雨水的棉花像要把人压垮,她的脚步却没有一丝迟疑。

  季玉深站在雨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良久,他回身钻进轿中。

  “走吧。”

第二章 她拒绝了皇上

  “苏姑姑,你怎么敢拒绝我父皇呢?”

  穿鹅黄蟒袍的小小少年,站在椅子上撅着屁股,围着苏幼仪问个不停。

  苏幼仪握着鸡毛掸子打扫桌上灰尘,被他问得烦了,恨不得一掸子打在他圆圆的小屁股上。

  只能想想,真打了龙子凤孙,她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!

  “大皇子,您快下来吧,这样撅着尊臀多不雅观啊?”

  大皇子闻言一惊,四面看了看,殿中的宫女伸长了耳朵想听拒绝皇上的事。

  昨儿这事一出,东四所已经传遍了,哪个人不好奇这位敢拒绝皇上的是哪路神仙?

  大皇子一眼扫去,众人都老老实实低下头看鞋面,他轻咳一声,端正地坐回椅子上。

  身为皇上原配皇后所出的嫡长子,大皇子纵横东四所,连管事公公何福禄都不怕,独怕苏幼仪。

  她生得数一数二的美貌,一进宫就被拨到大皇子身边伺候,预备等大皇子大了能做个通房。不想她是个冰山美人的性情,好像死了爹娘才进宫一样,对谁都毕恭毕敬却没个笑脸。

  大皇子被谄媚惯了,冷不防见一个不对他奉承拍马的,反倒新奇,所以苏幼仪才进宫四个月便成了“苏姑姑”。

  “苏姑姑,好姑姑,亲姑姑,你就告诉我吧!”

  苏幼仪被亲姑姑三个字吓得眉梢一跳,立刻收起鸡毛掸子,“我的好皇子,您再喊奴婢亲姑姑,天一黑奴婢就去跳井您信不信?您还嫌奴婢这儿麻烦事不够多么?”

  大皇子的亲姑姑,那就是皇上的亲妹子,她有几个胆儿敢当长公主?

  少年清俊的小脸耷拉下来,在旁人面前颐指气使的霸道模样,到了苏幼仪跟前只剩委屈。

  老嬷嬷站在门外,飞快瞧一眼大皇子的神态,像极了对着先皇后的模样。

  可惜先皇后去得早,大皇子虽是嫡长,架不住继皇后对这位嫡长子的心思,叫人不胜唏嘘。

  苏幼仪败下阵来,“好好好,奴婢就告诉你,奴婢自己也是听旁人说的。听说皇上前两日叫您去考学问,您答得极好,是不是?”

  大皇子得意地扬起脸,“那是当然!我是父皇的长子,还能输给二弟三弟他们不成?”

  苏幼仪苦着脸,“问题就在于,从前您一直是输给二皇子三皇子他们的,这回忽然赢了,皇上纳闷得紧。偏偏雍王爷在皇上跟前凑趣提起奴婢,说大皇子身边多了一个教管嬷嬷,大皇子才肯乖乖念书。”

  大皇子懵懂道:“这话说的也没错啊,不过你不是那些耷拉着长脸的教管嬷嬷,而是个漂亮的大姑娘!可这和父皇要纳你为嫔妃有什么干系?”

  “我的小祖宗!”

  苏幼仪差点翻白眼,“您该不会到处跟旁人说,您身边新来的姑姑是个漂亮大姑娘吧?”

  有大皇子这个掮客到处宣传,怪不得雍王爷能知道她!

  昨儿个皇上把她叫去乾清宫,劈头盖脸就是一句——“听说你很漂亮?”

  苏幼仪当场一身冷汗,皇上一句抬起头,看完很是满意。

  “是挺漂亮的,朕的储秀宫还很空旷,你就搬进去做苏答应吧。”

  苏答应?

  开玩笑,她在东四所是大皇子身边最有脸面的宫女,何福禄见了都要喊一声姑姑,她为什么要到后宫做个最微末的答应?

  自小读史书传奇,苏幼仪深知道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如果不是季玉深成了陈世美,她连皇宫都不会进!

  这笔买卖怎么都不合算,苏幼仪当场就拒绝了。

  “回皇上,奴婢谢皇上隆恩,但奴婢不敢接受。大皇子身边的教管嬷嬷只认奴婢一个,奴婢要是走了,只怕大皇子无人拘束又会恢复从前的样子。”

  她拿皇上最看重的大皇子说话,美.色.欲.望和江山基业之间,皇上当然选择了后者。

  册封答应的事不了了之,东四所里却传遍了,大皇子身边的苏姑姑连皇上都敢拒绝!

  大皇子有些理解了,“这么说,父皇是因为我才看上苏姑姑的?”

  太傅们说他要谨言慎行,他从来都当耳边风,现下想来是应该谨慎了,他最喜欢的苏姑姑差点被父皇抢走了!

  苏幼仪不忍心让大皇子自责,“不是不是……也是。是大皇子您的口才太好了,旁人没见过奴婢的,也因为大皇子的描述觉得奴婢是个大美人儿。古人文章里说的舌灿莲花,可不就是大皇子这样么?”

  “苏姑姑惯会安慰我的!”

  大皇子笑得眯起眼睛,很快又一本正经,“既然如此,日后我要告诉旁人,苏姑姑是个丑八怪,就没人再来打苏姑姑主意了!”

  现在去宣传她是丑八怪么?

  苏幼仪惆怅地坐下来,双手托腮,“只怕来不及了,昨儿事情一出,东四所已有几位管事公公和姑姑送礼来了。皇子们的住所和后宫嫔妃住所息息相关,只怕今儿后宫那边也要有动静了。”

  自然,后宫的娘娘们是不可能给她送礼的,不送白绫就算看大皇子面子了!

  二皇子的母妃是深得圣宠的李惠妃,三皇子是继皇后所出,还有几个出身平凡的皇子,他们的母妃在后宫平凡,想碾死苏幼仪一个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!

  苏幼仪打定主意,这几日要好好跟在大皇子身边,免得一落单就被人杀人灭口,到时候连跳井都没主动权。

  “乖,你是本皇子的人,什么都不用怕!”

  少年挺起胸膛,小小的身躯自有天家气度,叫人不敢小觑。

  苏幼仪这才露出笑容,难得狗腿地凑上去给大皇子捏肩,“那奴婢就仰仗大皇子了,要是奴婢被哪位贵人主子赐死了,可都是大皇子‘舌灿莲花’害的!”

  大皇子肩膀一缩,觉得她下一句像是要说,“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”。

  正要开口,忽听门外传来通报声,“皇上有赏——赏宫女苏幼仪玉如意一对,珍珠步摇一支,苏绣绸缎五匹!”

  皇上的赏赐?

  苏幼仪一身冷汗。

  她就知道拒绝了皇上不会有好下场,皇上当面放过了她,背地里竟然送赏赐来让她招人眼……完了完了,后宫的白绫估摸着就在路上了!

第三章 别赶奴婢走

  “姑姑,奴婢替您把赏赐收起来吧?”

  从东四所小宫女晋升成姑姑之后,苏幼仪很快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屋子,外头是圆桌摆着茶水,里头还带一间睡觉的内室。

  她入宫之前父亲是教书先生,家里还算有点底子,也没住过这么好的屋子。

  别说是她了,季家是乡里有名的乡绅之家,少爷小姐的屋子也不过如此。

  苏幼仪按着太阳甩了甩头,好端端的又想起那个陈世美做什么,他怕是早就娶了阁老家的二小姐,在朝中平步青云了。

  都说情场失意赌i场得意,苏幼仪进宫就是一场豪赌,现在看来她赌运不错,有了大皇子这个靠山,在东四所还算有点身份。

  当然,忽略皇上奇异的举动,和暂不明朗的态度。

  “姑姑?姑姑发呆也很美呢,真真是天生的贵气!”

  小宫女淑芽好奇地看她。

  这个年轻的姑姑和她一般大,身上自有一番从容气度,从前以为她的富贵顶天就到大皇子这里了,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皇上的青眼。

  苏幼仪回过神来,看着一脸仰慕的淑芽,正用敬畏的目光望着自己。

  她和自己是同一拨入宫的宫女,刚分到东四所的时候身份一样,八个人睡一间屋子,挤两张大通铺。

  淑芽是隔壁屋子的,她们还没来得及认识,就从平级演化成了主仆身份。

  苏幼仪有些不自在,“什么贵气?咱们都是一样的人,我运道好些得了大皇子信任,是我祖上冒青烟。当奴婢的人不该有贵气,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。”

  有一个大皇子在外宣扬她漂亮就罢了,再多个小宫女宣扬她贵气,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?

  淑芽吐了吐舌头,“是,姑姑,奴婢记住了。”

  “咱们都是东四所的奴婢,你在大皇子跟前自称奴婢便是,在我跟前不必如此。我既没有出身背景,也没有宫里历练的经验,教不了你什么。”

  苏幼仪算不得她的正经主子,只是被称一声姑姑,按规矩屋里得有个人伺候,上头才把淑芽指来伺候她。

  除了苏幼仪之外,东四所别的姑姑至少二十岁出头,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,那些宫女有喜欢到姑姑屋子里伺候的,看重的就是能学到东西。

  可苏幼仪自己都初来乍到,能教淑芽什么?

  淑芽忙摇头,“姑姑说的哪里话?奴婢能伺候姑姑是奴婢运道好,姑姑这里既不朝打暮骂的,又时时有何大总管这样的人物进进出出。这不,连皇上的赏赐都送进来了。奴婢有生之年能摸到皇上的赏赐,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了!”

  苏幼仪没有再多话,摆摆手示意她下去,淑芽乖乖地去把御赐的东西收进箱笼里。

  她身在宫城,应该和淑芽有一样的想法,一样感恩戴德才对。

  也不知道是跟着自己那个教书的父亲多读了几本书,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她还真就看不上皇上的恩典。

  苏幼仪自顾自坐下,提起桌上的茶壶正要给自己倒一杯茶,忽然被门外进来的人夺下。

  “怎么能让姑姑亲自倒茶?这屋里伺候的人哪去了?”

  定睛一看,原来是东四所大总管何福禄,苏幼仪立刻起身蹲了个福。

  “何大总管吉祥。”

  “苏姑姑吉祥。”

  宫女太监私下问好喜欢说个吉祥,苏幼仪投其所好问了声,不想何福禄也回了她一句。

  从前何福禄对她也客气,却没客气到这个份儿上。

  何福禄圆头大耳,一张脸笑眯眯的,看似人畜无害,若真信他人畜无害,那就掉进这个人的锅里了。

  苏幼仪进宫四个月,听过关于何福禄的传闻不计其数,其中不乏活活把犯错宫女沉到水井里淹死这样的故事,她对此人一直敬而远之。

  “何大总管请坐,我这里没什么好茶,您喝的惯普洱吗?”

  “喝的惯喝的惯!”

  何福禄顺势坐下,看到内室有宫女的影子晃动,便知道是淑芽在整理苏幼仪收到的赏赐,“恭喜苏姑姑了,得了皇上的赏赐,将来必能做个娘娘。姑姑才进东四所的时候我就说了,这么个美人儿到底下伺候岂不可惜了?只有大皇子身边供得起您这尊佛!”

  何福禄把她送到大皇子身边,原本打的是什么主意,苏幼仪心里有数。

  她淡淡笑着,给何福禄跟前的茶盏斟了七分满,茶香袅袅。

  “何大总管快别取笑我了,皇上是见我照顾大皇子有功才赏赐的,不是您想的那样。您要是再取笑我,我可恼了。”

  嘴上说的玩笑话,眼里一丝笑意都没有,何福禄心中一惊,这姑娘还真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?

  他在宫里十几年了,没见过一只麻雀不想变凤凰的,别说苏幼仪这种穷人家出身的,就连五品、六品的小官家的女儿,哪个不想攀上皇上?

  他心里陡然生出敬意,看苏幼仪的眼光也和先前不同。

  “姑姑好心志!你放心,我i日后再不说这话了。姑姑是大皇子身边第一得意人儿,把大皇子照顾好了,日后的富贵不比有些娘娘差!”

  后宫位分低、不得宠的嫔妃一抓一大把,她们的日子未必有苏幼仪现在好,要么苏幼仪怎么会拒绝皇上呢?

  她自顾自端起茶盏,“何大总管这话我听不懂,奴婢不敢和主子相提并论。”

  话里一丝风都不透,何福禄想再试探什么,未免牵强。

  他干笑了两声,“苏姑姑说的对,主子的事不是咱们议论的。对了,你看你这屋里只有一个人伺候怎么行,连茶水都要你亲自倒。翠微,进来!”

  门外走进来一个宫女,低眉顺眼,规矩极好,看起来和苏幼仪年岁差不多。

  脸却生得很。

  何福禄笑呵呵的,“苏姑姑,这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好人物,你看看怎么样?”

  苏幼仪没有抬头,“我屋里已经有一个淑芽了,没有多一个人的例。何大总管送一个人来,是要把淑芽调走吗?”

  淑芽在里间听见要把她调走的话,忙不迭跑出来磕头,“何大总管,求求你别把奴婢调走,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姑的!”

  何福禄被她吓了一跳,苏幼仪抿抿茶,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。

第四章 贤妃娘娘有请

  说到最后,苏幼仪还是把翠微留下了。

  淑芽在无人的时候和她抱怨,“那个翠微不知道是哪里来的,怎么忽然就调到姑姑屋子里了?奴婢瞧她不言不语的,看起来就不像好人。”

  “淑芽,你的老i毛病又犯了。”

  苏幼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,收拾了茶具,“我要去给大皇子奉茶了,你可以看着翠微,但是不许再和旁人说她的坏话。小心祸从口出,明白了吗?”

  可以看着翠微……

  淑芽歪着头想了想,恍然大悟,笑着朝苏幼仪一福,“哎,那姑姑快去吧!”

  从宫女们住的后院,穿过一道垂花拱门,顺着长廊朝前头走就是大皇子的住处了,这个时辰,大皇子应该刚起身。

  苏幼仪加紧了脚步,进门的时候,小宫女们正扶着睡眼惺忪的大皇子起床,给他穿好衣裳。

  “奴婢给大皇子穿鞋。”

  她迎上去捡起地上的鞋,大皇子的脚生得比一般八岁的孩子宽,穿鞋的时候稍有些费劲,旁人穿得总不和他的意。

  那些人要么生搬硬套把他的脚弄疼,要么生怕弄疼他,磨磨蹭蹭半天穿不好。

  穿上鞋后,大皇子朝地上跺了两下,露出满意的笑容,“苏姑姑是我身边最会穿鞋的人!”

  小孩子容易满足,虽说身边伺候的人多不胜数,真正贴心的却不多。

  苏幼仪心疼大皇子小小年纪没了生母,宫人伺候得再周到也没有亲娘周到,后宫里头掌着凤印的那位到底是后娘,真心总是容易换来真心,大皇子在意的也是这份真心。

  “我的好皇子,是谁教你这样夸人的?太傅们可曾说过,天外有天人外有人?”

  给大皇子穿衣裳的小宫女抿嘴偷笑,心道苏姑姑读的书可真多,张嘴就是道理,不像她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。

  大皇子张了张嘴,忽然想到自己昨儿说的话,一拍脑门,“我给忘了,以后不能随便夸苏姑姑,免得招人觊觎。苏姑姑最丑最笨最不会伺候人,我就这么说,好不好?”

  小宫女憋笑到内伤,苏幼仪一眼看过去,几道嘴角抿成了直线。

  苏幼仪无奈道:“也不能这么着,您要说我又笨又不会伺候人,万一被贵人们听见,大皇子身边怎么能留这样没用的人呢?”

  大皇子领悟她话中精髓,一下从床上跳下来,“明白了,说丑就行。”

  苏幼仪:“……”

  真是个聪明孩子。

  早膳还没用完,一个宫女托着一样事物进来,大皇子嘴里咬着奶饽饽,一眼看过去,奶饽饽掉进碟子里。

  宫女快步上前,恭敬道:“请大皇子安。二皇子请奴婢送这个给您,说是您最喜欢的。”

  二皇子小了大皇子半岁,大皇子不喜欢继皇后,连带不喜欢她所出的三皇子,二皇子的生母李贤妃还算安分,大皇子愿意和二皇子玩。

  苏幼仪朝她手里的托盘一望,原是一把精巧的小弓箭,大皇子这个年纪的男孩哪有不喜欢弓箭的?

  怪不得奶饽饽都掉了。

  “快拿过来!这不是二弟的宝贝吗?他怎么舍得送给我了?”

  大皇子左右摆i弄那张小弓,喜欢得连早膳都没心思吃了,苏幼仪暗暗摇头,心道这个二皇子早不送晚不送,偏偏在大皇子用早膳的时候送来。

  那宫女笑道:“我们二皇子说昨儿大皇子喜欢这弓,他本应该直接送给大皇子的。偏偏他一时贪玩小气了,没送给大皇子,昨儿晚上一夜没睡好,所以今儿一大早就命奴婢送来了。”

  一个八岁的孩子,自己喜欢的物品不肯送人,这么寻常的事哪至于一夜睡不好?

  苏幼仪站在一旁没说话,那个宫女却抬头看了她一眼,“我们二皇子还说,听说大皇子身边的苏姑姑最温柔可亲,想请苏姑姑过去见一面。不知道大皇子肯不肯赏他这个脸面?”

  大皇子的眼睛没离开过手里的小弓,“那有什么难的,二弟又不是没见过苏姑姑。苏姑姑,你随她去吧,早些回来陪我去御花园射箭!”

  二皇子要见她?

  这种鬼话,也只有大皇子这种孩子会相信!

  苏幼仪拼命给他打眼色,昨儿还说要护着她,今儿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她单独推出去了?

  谁知道二皇子那边等着她的,会是什么!

  那个宫女笑着一福身,“奴婢替二皇子多谢大皇子,苏姑姑,您请吧!”

  苏幼仪的眼睛快瞪出毛病了,大皇子还是没抬头看她,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有更多动作,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那个宫女离开。

  路上,苏幼仪和那个宫女搭话,试图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,小孩子靠不住,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!

  “这位姑娘脸生得很,怕不是常在二皇子身边伺候的吧?”

  宫女走在前头引路,侧着脸回她,“我是伺候二皇子的,姑姑来的时间不长,认不得我也是寻常。”

  苏幼仪干笑,当今皇上年纪轻轻,子嗣并不多,东四所每个皇子近身的人她至少认得脸,这个宫女说的不是真话。

  她心里打起退堂鼓,“一大早就过去,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二皇子用早膳?”

  那个宫女一面回话,一面脚下不停,“不会的,我们二皇子一向起得早,卯正就用早膳了,现在应该在喝茶等着一会儿念书呢。”

  二皇子一向勤谨,这个苏幼仪也有所耳闻,这么一听这个宫女又像是近身伺候的人。

  苏幼仪怀疑自己被皇上吓坏了,开始草木皆兵,遂笑道:“今日不必去学堂,二皇子还一早就准备念书,真是好学啊。”

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那个宫女回头朝她笑笑,没有再回话。

  人领到了二皇子的住所,苏幼仪抬头一看,好不容易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。

  正堂上坐的不是二皇子,而是一位身着紫色云锦团花宫装的美人,一张标致的鹅蛋脸圆润端庄,戴着掐金珐琅指套的手,正端着茶盏轻啜。

  领她来的宫女笑得意味深长,“苏姑姑,我们贤妃娘娘有请。”

第五章 黄金镯子

  苏幼仪低眉顺眼走进去,目光只落在自己的鞋尖上。

  她朝上首行了一个深蹲福礼,而后一动不动地稳在那里,就像一尊石雕。

  贤妃没让她起来。

  她眼观鼻鼻观心,庆幸自己进宫后的第一堂课学得不错,什么蹲福、跪拜她都学得扎扎实实。

  就这么蹲着,至少一刻钟她的身形不会晃。

  她把精力全用在稳住自己的身形上,贤妃托着茶盏打量她,从那张清丽的瓜子脸看到她纤细的腰肢,修长的腿,秀气的脚……最后目光又转回她面上。

  她垂着眼睑,很久才会轻颤一下,睫毛像蝶翼扑闪。

  模样儿好气质好,最要紧的是还沉得住气,怪不得皇上一见就看上了。

  好一会儿,贤妃才开口,“你就是拒绝皇上封答应的,那位苏姑姑?”

  果然是冲这事来的!

  苏幼仪在心里已经把皇上骂了好几遍,面上不动声色地颔首,“回贤妃娘娘的话,奴婢正是大皇子身边伺候的苏幼仪。”

  进了宫的宫女儿,本该由第一个教引嬷嬷替她们改顺口的名字,苏幼仪的名字是她那个秀才父亲起的,颇有大家闺秀的韵味,教引嬷嬷便没改。

  贤妃细细的柳叶眉轻挑,她问的是拒封答应的事,苏幼仪答的却是在大皇子身边伺候。

  她是想把自己和册封那件事撇干净,还是想搬出大皇子来压自己这个庶妃?

  无论她是哪个意思,都是在力求自保。

  贤妃有些欣赏这个聪明的丫头,“快起来吧。本宫听说你是个伶俐人,不仅大皇子喜欢,雍亲王和皇上也很欣赏你。故而本宫今日来瞧二皇子,顺道看看你。”

  是专程来看二皇子顺道看苏幼仪,还是专程看苏幼仪顺道看二皇子?

  苏幼仪心里有数,缓缓起身,“多谢贤妃娘娘抬举,奴婢无才无德,当不起娘娘的夸赞。”

  “你就是这么拒绝皇上的么?”

  贤妃牢牢咬紧这个问题,苏幼仪只好把自己对皇上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,“奴婢不敢高攀,承蒙大皇子器重,奴婢年纪轻轻就成了姑姑。大皇子还肯听奴婢几句劝,奴婢自有跟在大皇子身边尽心竭力,才能报答皇上恩德。”

  打狗也看主人面,她一口一句大皇子,就算贤妃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,也得顾忌着大皇子。

  苏幼仪自己是这样想的,不想听在贤妃耳中却会错了意。

  这丫头年纪轻轻,难道是嫌在皇上身边做个答应埋没了,想等大皇子长大封个高位不成?

  也不是没有可能,前朝还有个皇帝把奶娘封成了贵妃,打小处在一起的感情自然好,不用像别的妃嫔一样在后宫小心翼翼。

  若是如此,那她对自己就没有威胁了。

  贤妃笑着抬手一指,“给苏姑姑看座,赐茶。”

  苏幼仪不敢抬头直视她,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笑意,不明白贤妃为何突然高兴起来。

  方才领她来的宫女端上一只小杌子,苏幼仪谢了恩,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以示恭敬。

  贤妃道:“大皇子是皇上的嫡长子,一向最为器重。你跟在大皇子身边尽心照顾,就是为皇上分忧,本宫也该感谢你。”

  她褪下自己腕上的金镯,苏幼仪从眼底扫了一眼,一看便知那是贤妃用来赏人的物件,不是真正贴身佩戴的。

  戴得起珠玉宝石的女子,谁稀罕成日戴着黄金?

  不说宫里的嫔妃们,连宫外的大家小姐,也不把黄金镯子当什么稀罕物。

  贤妃把镯子交到苏幼仪手里,两手相触时,苏幼仪差点下意识地缩回手。

  贤妃的手可真冷啊!

  她的笑容给了苏幼仪错觉,以为她的手会是暖的。

  好在那双手很快收回,苏幼仪手心里只剩下一个沉甸甸的金镯。到底是贤妃手里出来的东西,镯子花纹精致寓意吉祥,没有凡俗的金镯子那么俗气。

  苏幼仪掂量这份礼的分量,对于打赏下人来说应该是头一等了。

  她立刻起身,恭恭敬敬地福身谢恩,贤妃一个眼神,一旁的宫女立刻上来搀她。

  宫女道:“苏姑姑别多礼了,我们娘娘喜欢姑姑,所以才赏赐姑姑。我们二皇子和大皇子一向要好,姑姑常在大皇子身边,能照拂照拂我们二皇子就算谢了娘娘的恩了。”

  苏幼仪连声应是,“奴婢是大皇子的奴婢,更是这宫里的奴婢。二皇子是主子,奴婢自然要照顾着。”

  庭中响起少年的读书声,声音清脆,韵律稍显稚嫩。

  那是二皇子的声音。

  贤妃的面色顿时变得柔和,眼底慈母的温柔倾泄,苏幼仪冷不防抬头看见,总觉得有点奇怪。

  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,贤妃已站了起来,她立刻跟着站起。

  “时候不早了,本宫还要到皇上那里伺候,苏姑姑请便罢。本宫喜欢你这懂礼谦和的性子,日后常召你到长春i宫说话,万勿推辞。”

  说罢带着一众宫女离开,苏幼仪福身送别,脑中千头万绪。

  贤妃说召她去长春i宫说话,到底是客气话还是认真的?

  要只是顺着皇上的恩典说句客气话,那倒没什么,这宫里人人拜高踩低,东四所的人早就闻着味儿来讨好她了,连总管何福禄都不例外。

  要是认真的……那麻烦就大了。

  她一个大皇子身边的亲信,时常到二皇子生母宫里去说话,皇上不砍了她脑袋才怪!

  苏幼仪一面想,一面走出去,经过庭中时,朝站在廊下读书的二皇子福了福身。

  原以为二皇子读书专注不会理会她,没想到他放下书本,“苏姑姑留步。”

 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半岁,用民间过一年长一岁的法子来算,他和大皇子算同岁。

  可眼前的少年比大皇子矮了一截,身形也瘦弱许多,面庞秀气颇像贤妃,苏幼仪飞快打量他一眼,心想他叫住自己做什么?

  她躬身上前,“二皇子有何吩咐?”

  “并没什么,白问问你大皇兄一会儿做什么去。”

  小小少年目光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,与他相比,大皇子就是一个调皮憨玩的猴儿崽子。

  有娘的性子内敛沉稳,没娘的反而大大咧咧,这兄弟两真该掉一个个儿。

  苏幼仪想了想,出门的时候大皇子说要她早些回去陪他射箭,当时这话贤妃派去的宫女也听见了,她没什么好隐瞒的。

  “回二皇子的话,出门的时候大皇子隐约说一会儿要去御花园射箭,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兴起。”

  二皇子嘴角翘了翘,很快抚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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