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结)将军美人劫红玉落人间小说-将军美人劫红

发布时间:2019-01-24 10:02

将军美人劫红玉落人间小说

将军美人劫红玉落人间全文阅读

  《将军美人劫红玉落人间》是由网络作者萧茜宁所写的一部古代言情小说,梁挽衣亚默是书中的主要人物。她是天上红霞,落入凡尘成红玉,沦落烟花之地背负多少恩怨情仇,又藏了多少秘密?她是敌我军将为之倾倒的绝色女人,最终她会有怎样的权色人生?
  挽衣刚一开口,却被霍安江打断了。
  说话间,袭香已端着美酒佳肴回到亭中。
  挽衣不想与霍安江就此事再争论下去,转而妩媚的旋身到亭中的小桌边,摇摆着身姿坐下,媚声道:“霍将军请坐,今日挽衣陪将军喝多个痛快。”言罢,玉手轻执着酒壶倒起酒来。
  心下思量着刚刚霍安江的话,她能离开沁香楼?自打梁家灭族,梁家的女子就被充了军妓,是阮妈妈用了手段,将她从军妓中偷了出来,若离开沁香楼,她能去何处?她心有怨恨,带着满门的仇恨,立誓为梁家复仇,而在没遇到真正能帮她复仇的人之前,她必须保护好自己。
  不过,她也看出这霍将军与常人不同,性情直率,单昨日那一次缠绵,今儿一早就又来看她,不说是情深义重,也是个性情中人,他可以助她达成心愿吗?挽衣思量着。
  霍安江果然是直爽的脾气,喜欢便是喜欢,不做作不掩饰,见挽衣拒绝,略有些失落,却更有些不解,若是换作其他姑娘,别说他是个将军,就是普通的男子要带着离开这烟花之地,恐怕要欢呼雀跃不已,何况做他统将的女人?难道她想要个名分不成?

第1章 红玉人间

  秦淮河上,画船载曲,众美集集,荡着三月的春波,歌舞繁华,琴音婉转,目眩神迷。

  “挽衣姐,你可还好?”袭香颦着柳眉,一张小脸揪在一起,正为一位红纱罗裙的女子轻轻拍打着后背。

  那红衣女子垂首呕吐,一地的污物泛着酒气阵阵传来,袭香不由的用小手儿掩住鼻子。

  便听得音如莺啼一般动人的声音传来,“袭香,我没事。”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子,微醺的面颊如桃花一般粉红,肤如玉脂,一双妙眸灿然晶亮,眉梢微微挑着,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,自有一番说不尽的娇媚风韵,好似画上的人儿,这绝色的美人儿名叫挽衣。

  蓦然间,挽衣颤笑,纤纤玉手搭在袭香的肩头,说道:“挽衣姐是不会死的,天将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智……哈哈”好听的笑声中夹杂着些许酸楚,话儿像是在对袭香说,又好似自语。

  袭香一脸莫名,自是没听懂挽衣的话儿,愣怔地看着她。

  挽衣吐了酒,人也清醒许多,站稳了身子,又朝那歌舞欢闹的舫间走去。刚还在脸上的那抹淡淡的凄楚,被一脸妖媚的甜笑掩去,笑的百媚横生,罗袖挥动间轻抬皓腕夺过一位将军手中酒杯,扭身娇声道:霍将军,挽衣替你喝。

  霍将军只觉得一股浮动的香气扑面而来,心神一荡,勾人魂魄,酒过三巡似醉非醉间欲念顿生,忍不住一把将挽衣揽入怀中,张嘴直袭樱唇。

  挽衣余光一扫,妩媚的轻轻闪身,躲得好似不经意,偏偏没有让那霍将军一吻香泽。

  霍将军斜睨挽衣,又有别个姑娘已投怀送抱,便没再理会。

  瑶船之上歌舞嬉笑声喧闹不止,倒映在如镜般无波的水面之上,已不知人间何时。

  夜深,酒尽欢,筵散舫空。

  回到轻云纵,挽衣褪去红裙,素面雪服,青丝垂落,妖媚之态,亦然消失,一个清新端庄的绝俗佳人倚窗伫立,这才是真正她,梁红玉。

  宋,重和二年,春。

  沁香楼的阮妈妈把她买来,她便得了一场大病,都以为她死劫难逃,谁成想,她会活了过来,别人不知,但她心里明白得紧,上天是让她与这凡尘再走一遭。

  宋时才女济济,风尘之中也不乏佼佼者,而这风月之所也便显得不同,多了许多雅趣于其中,昨儿夜里不过是霍将军为庆功宴,方才集美去了画舫中作乐。

  而其实,沁香楼不似那些俗粉之地单一圈排楼,四面尽是些庸脂俗粉,招揽伺候的也是些不入流的客人,单听沁香楼这名字便也知道不凡了。

  沁香楼虽好像是个楼名,实则不然,楼只不过是临街的那一座,而踏门进去,便可看到一个大大的庭院,其中散布着一座座阁楼,各阁楼之间又有廊桥画栋,花园鱼池,间隔相连,景致各异,尽显其主品性喜好,楼与楼、坊与坊的名字都似各自拼着才情逸趣。

  “碧绮阁”、“瑶仙楼”、“易莲居”、“轻云纵”……等等。

  而梁红玉所居“轻云纵”,红玉本是小字,在沁香楼,她从不以此名自称,在外人面前,她是挽衣。

  那日,沁香楼的阮妈妈问她的名字,她便隐了自己的真名儿,随即,脱口而出:“小女子姓梁,字挽衣。”

  燕鸿过后莺归去,细算浮生千万绪。

  长于春梦几多时,散似秋云无觅处。

  闻琴解佩神仙侣,挽断罗衣留不住。

  劝君莫作独醒人,烂醉花间应有数。

  只因这首《木兰花》,便信口为自己取了挽衣这名儿,加上一身精湛玄幻的刀法,吸引了不少镇守京口的军营中的将士们捧场,偶或与军将们比划一番更被连连称赞。

  不单如此,挽衣酒量惊人,楼中旁的姐妹论起饮酒自是拼不过那些军营中将士,也唯独有挽衣才敢陪醉尽饮,每每都让那些豪爽的将士们畅饮个酣畅痛快,尽兴而归。

  豪门少爷们好色,恃骄夸富,妄称多情,其实并不知情字真解,多薄情寡义。军中之人则不然,多半豪爽义气,自然对挽衣也是另眼相待,挽衣在沁香楼自然也有了特别的地位。

  沁香楼里都知道但凡来了军将,先引到挽衣那儿去。

  一年了不见他出现,按说那次相遇便是这年春时,为何今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?

  “挽衣,快来看,这是谁来看你了?”随着一个女人古怪的献媚声音,轻云纵的房门吱呀一声儿被推开了。

  一个珠光宝器妖娆风骚的妇人,满面春风的跨进门来,扭动着粗腰,肥脸堆笑,身后跟着位将军打扮的人。

  袭香见是阮妈妈来了,忙放下手中的茶盘,行了个礼,轻声道:“阮妈妈,挽衣姐正沐浴更衣,马上就出来了。”

  听到袭香的话儿,那将军眉一挑,便使了个眼色给阮妈妈。

  阮妈妈怎会不懂这将军的意思,掩嘴扭捏着一笑,甩手招呼着袭香道:“让挽衣慢慢洗吧,袭香和我出去。”

  袭香闻言一怔,她自来了沁香楼就跟着挽衣,挽衣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照顾,别个儿楼里的丫头哪有不被客人占去便宜的,若不是挽衣上瞒着阮妈妈,下哄着那些贪嘴的客人,袭香怎会守得住这清清白白的女儿身。

  而袭香也知道挽衣在沁香楼中,虽已不是女儿之身,却很少伺侍这些军将们,大都是周旋不过,不得已而为之,何况阮妈妈答应挽衣可以择客的。

  这回阮妈妈带着人来,又没有事先和挽衣招呼,袭香才会略有些迟疑,阮妈妈上前在她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,怒道:“死丫头,还愣在那儿干嘛?”转身堆上笑脸,又对那将军献媚道:“将军,挽衣的浴房在那儿……”胖手一指,挤眉弄眼间浪笑着出了轻云纵。

  “阮妈妈,您不是答应挽衣姐可以择客的?”刚踏出轻云纵,袭香小碎步追上阮妈妈,即怕又急的怯声问道。

  阮妈妈霍然停步,袭香差一点就撞在她那身肥肉上了,阮妈妈狠狠的瞪了袭香一眼,厉声道:“你个死丫头,胆子不小,反了你了?告诉你在沁香楼,我阮妈妈说了算。答应怎么了?没答应怎么了?她挽衣再厉害也是我沁香楼的姑娘,我告诉你,将军不出来,你不许进去,不然,别怪我打断你的腿!”言罢,那双单凤眼撇了一眼轻云纵,得意的晃了晃头,转身离去。

  袭香眼巴巴的目送那肥胖的身姿扭摆着离去,蹙眉轻咬下唇,回头看着轻云纵紧紧掩着的门,委屈的坐在石头上掩面轻泣,抹着泪儿喃喃道:“挽衣姐,袭香没用,不能保护你。”

第2章 守心如玉

  彼时,轻云纵的浴室内四垂着帷幕,温热的水气漫溢满室,芬芳氤氲的香水之中浸着佳人,如玉凝脂,娇态诱人。

  挽衣也听到了外面的嘈杂之声,待杂声渐止,有轻轻的脚步声在缓步靠近,便清声淡然的唤着:“袭香,刚是什么事这般吵闹?”

  屋外静谧,无人应声,挽衣虽有疑又以为是袭香没有听到,水至雪白香肩顺着柔嫩的肌肤流下。

  来人自帏中窃望那纱帘之后的曼妙仙女,薄薄水雾下亦真亦幻,挽衣合上双眼,仰靠在木汤盆中,雪颈香肩,酡颜如醉,越发撩人心魄。

  见久没回应,挽衣缓睁双眸,翘首朝纬纱之后望去,霍然看到个庞大的身影,眼波流转,心下暗忖,此人一定不会是袭香了,会是谁呢?

  换衣镇定自若的凝视着那片黑影,清声问道,“是谁?”声音肃然庄重,更有一丝不可侵的威严,断非一个花间女子所俱,来人微微一怔,被勾起的万千欲念,灭去一半。

  挽衣陡然自水中站起,欲伸手去摘挂在旁边的衣衫,不想被来人抢了个先,那馨香的锦缎小衣已拿在来人手中,放至鼻间闭眼轻嗅。

  “好香。”喃声自语。

  “霍将军?”挽衣颦眉凝注着眼前之人。

  霍将军抬眸看着淋水出浴,仿佛桃花含露般的绝妙身体,娇美的身段,不禁喉间发涩。

  挽衣适才回神,瞬时坐回木汤盆中,却也不惊不慌地淡然媚笑道:“霍将军来看挽衣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呢?瞧!挽衣衣衫未着,岂不是失礼了?”

  霍将军一步步走近挽衣,雪脂玉肌般诱人的娇躯近在咫尺触手可得,他反而不急,绕着飘着雾气的木汤盆缓缓踱步,一双精目却一刻也未离开过挽衣。前日里在画舫中她几次躲闪,他怎会没有察觉,只不过那日美女如云,左拥右抱,顾及不得,而这火红的小辣椒他早有所闻。

  霍将军轻哼,冷笑道:“若是通报了,又怎会看到这幅美人沐浴图?”

  挽衣笑声婉转,娇叹道:“将军此言诧异,将军若要挽衣服侍,挽衣不过是个花间女子,哪敢不从?”媚声如丝,霍将军闻言,心湖荡漾。

  霍安江,堂堂大宋淮南禁军统帅,什么样的女子不曾见过?那日画舫上被挽衣躲了几次,怎会放过她。

  挽衣冰雪,心里明白得紧。今儿,怕是没那么容易躲过去了,瞥一眼霍安江,谈不上怎样英俊潇洒,粗犷的脸庞却也带着几分英气,一双黑目,精光四射,也难怪,前阵子霍安江可是连续击败金军,还取了敌将首级,立下赫赫战功,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个庸才?

  水纹缓缓的向挽衣泛去,挽衣心知肚明,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,那双如虎钳似的大手猛然抓住她的玉腿,不禁身子微微一颤。

  阮妈妈答应她可以择客,平常她也只是陪笑陪酒,只有些特殊的尊贵客人,方才侍奉,并非挽衣就怎么碰不得的,这是阮妈妈立的规矩,一是为了彰显沁香楼不凡之处,人家是客人挑姑娘,而这儿则是姑娘挑客人,这才显得精贵,更让那些好奇的王孙公子将军候爷们趋之若鹜。

  今儿,霍将军能进得轻云纵,意欲何为再明白不过了,若是没阮妈妈授意,袭香又怎会不在?事已至此,挽衣不气不恼,她心知若顺从着,哄哄这将军或许还少吃些苦头,这些军人,粗鲁得很,冰洁玉清?在这风尘之中纵有红蕖出水,早被泥污:黄蘖虽香,也心苦其中,虽是离魂美玉,明慧佳人,一代骄女,如今堕入风尘,真能守身如玉么?心中黯然冷笑,罢了,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呢?

  英雄莫问出处。

  挽衣早已看透一切,顷刻间,刚还僵直的玉腿放松下来,软软的踏着浴汤,妩媚轻笑,簿簿的热浪袭卷而来,霍安江恨不得将那身军服脱个干净。

  “难道……将军不想与挽衣鸳鸯戏水么?”娇滴滴的声音,听得霍安江再也忍受不住胸口的冲动,蓦地,将水中的手猛一用力,拉着挽衣雪白的玉腿靠向自己。

  挽衣本是坐在盆中,被霍安江这样一拉,后背失去了依靠,头便向下沉去,就要入水时,挽衣惊慌失措,不料,千钧一发之际,那只巨大的手掌,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她托了起来。

  “啊!”挽衣惊呼,晕红粉颊,分不清是温热的浴汤所至,还是那只贴的着肌肤大大手掌而羞。

  “芙蓉帐暖,姑娘,春宵苦短啊!”霍安江柔情似水的眯起精目,盯视着挽衣,挽衣感觉到他呼吸开始急促而紊乱,心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
  霍安江流连于风月之所并不多,前日若不是他人特意为他办庆功宴,他也未必会来这沁香楼。

  说也知道军中许多将领会来这里一夜春宵,他却兴致缺缺,不过,那日酒过三巡后,左粉右香,左拥右抱,都未能迷惑他,却被那红衣女子夺去了魂魄,但总让他隐隐觉得这女子隐藏着什么,让人越发想一探究竟。

  恰好今儿得空,不必练兵,霍安江脑子里萦绕着挽衣的一颦一笑,按耐不住才来沁香楼。见了阮妈妈知会了心意。

第3章 春愁无尽

  第三章春愁无尽

  霍安江征战于大江南北多年,在哪里不是将最好的姑娘送进他的营帐?要他亲自登门的,恐怕也只有挽衣了,不过,他没失望,这个女人即便是这时要了他的命,恐怕他也不会遗憾了。

  “将,将军。”

  到底是军人,忘情起来的力气比别人大了许多,如再不推开他,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段激吻之下了,心中娇怒,若是为了悍卫忠贞死了。

  霍安江被挽衣猛然推醒,目光迷离的看着这个娇小可人的女子,他真的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揉碎,心头颤动不已。挽衣瞪大眼睛,无论此刻她做何表情看在霍安江眼里俱都无限风情。

  “唔!”后背的刺痛传布全身,挽衣紧紧的咬着锦帕,任香汗渗出玉额,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。

  袭香心疼的落了泪,咬紧下唇,用绢帕沾上清水,轻轻的沾着那雪白的玉背上点点腥红,她不明白为什么挽衣要这样惩罚自己。

  略带哭腔,颤声道:“挽衣姐,你这是何苦呢?”看着挽衣玉背上几朵娇艳的梅花,袭香心疼不已。

  “没事,挺过去就好了。”挽衣拉上了衣服,还浸着汗的脸上浮出一抹淡笑,好似疼的不是她反而安慰起袭香来。

  挽衣虽破了处子之身,不过,一直以来凭着冰雪聪明,左右逢源,很少真正的接客侍寝,总归是些无法推脱掉的,想她一代军将之后,落得烟花之地心中多少委屈。

  挽衣每次与男子有肌肤之亲,便会在背上纹一朵梅花的花瓣,五瓣凑一朵精致的梅花,点在雪白的背上,时时的提醒自己所受的屈辱。

  “几朵了?”挽衣声音中透着些无奈,黯然失落间,垂首轻声而问,也许只有在夜阑人静之时,她才会有这面哀婉之情。

  袭香轻声答道:“还差一瓣就两朵了。”

  “哦。”挽衣淡淡苦笑。

  要说沁香楼的姑娘们,再怎么红,可以拒客也好,可以择客也罢,还是数她挽衣真正侍寝的少,但对挽衣来说九瓣花瓣在风尘之中显得那样刻骨铭心。

  霍将军回到军营,心魂仍在轻云纵,脑际间回荡起挽衣的音容笑貌,想不明白,他本是想戏弄这个小女子的,怎么到为她神魂颠倒了?

  次日清晨,正值江南烟雨日,春雨绵绵不绝,丝丝渺渺,霍安江走出营帐,猛吸一口气,湿润的雾气霍然间让他想到了在轻云纵的浴房之内,顿时兴起,喊道:“小校!”

  “将军。”

  “备马。”霍安江要去沁香楼,他要马上见到挽衣,他很想她,既然想她就去看她,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
  彼时,轻云纵外的小亭里,挽衣纤手微抬,任雨滴坠落掌心,“春色无边,春愁无尽。”挽衣凝视着雨滴沉默的宛如一尊雕像。

  春天了,看着勃勃生机的春山春水,挽衣却闲愁一片。

  美艳如花之人,独处凄寂,空留幽怨的哀思,春愁郁结于心,心绪蔓延,垂眸幽幽轻叹,眼底蒙起薄雾。

  在这秦淮河边,画楼,芳草,花蕊,水岸,带着淡淡幽思的美人,春雨绵绵,杨柳依依,美轮美奂如同画卷一般的景色,霍安江尽收眼底,不禁看呆了,这样的女人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便已是一种陶醉。

  袭香看到霍安江,神色间一惊,便看到霍安江抬手制止她惊扰挽衣,袭香稍作迟疑,垂首退到一边,只见霍安江一步步走近赏莲亭,春日里,那些莲还无迹可寻,只见着丝丝雨滴落入池中溅起无数涟漪。

  亭中静谧无声,当霍安江走近小亭,软甲摩擦的声音还是被挽衣听到了,旋身回首间,霍安江已在面前,挽衣微怔,却不惊慌的屈身福礼,淡声道:“霍将军……”

  未等挽衣说完,已被那双有力的大手扶稳,“挽衣万不可拘礼。”声音刚中带柔,完全不似以往。

  挽衣兀自垂首,她不想看这个男人的眼睛,她最怕看得便是真诚的眼睛,那会动摇她的心,昨日那抹目光她记忆犹新。

  但霍安江今日来的便是要看她,看清她一分一寸,大手轻轻的托起玉颊,挽衣茫然失措,不,她不能让他看到这一面的自己,那抹流光瞬间转变,眸中的清澄逝去,随之变得娇媚妖娆。

  只见挽衣一个旋身背靠进霍安江的怀里,媚声娇嗲的说道:“霍将军,怎么又来了?今儿下雨,不如挽衣陪将军饮酒,行个小令如何?”

  软玉温香入怀,霍安江心头一震,不过,不知是不是错觉,他的心随后痛了一下,这个火一样打扮的女子,并非如此火辣的性情,刚刚雨下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挽衣。

  霍安江轻道:“挽衣。”

  “嗯?”挽衣回眸睇他一眼,瞬时又转了回去,她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眼睛,眼睛是最真实的,而她拒绝那些真实。

  霍安江微僵的身子,淡声说道:“你大可不必如此,今日我来只是想你,便来看你,并无他意。”

  挽衣听了他的话儿,心底微动,他竟看出她所虑之事,不过她仍背对着他,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,亦不想让别人看穿她的心思。

  “袭香,备酒。”挽衣若无其事的装作没有听懂霍安江的话,吩咐袭香后,便离开那健硕的胸膛欲去亭中石凳坐下。

  然她刚一离开那胸膛便被霍安江大力拉了回去,这一次,是她的正面正迎着他,他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,那高大的身躯俯过来,挽衣不自禁的向后仰着腰身,却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强壮,浑身散发着霸道而勇猛的气息。

  “我说了,不要伪装着迎合我。”霍安江似有些愠怒,看着挽衣的脸庞因怒意而绷紧了线条。

  挽衣一怔,却并未乱了心神,流目转动间,纤手放在霍安江的胸前,抚弄着他胸前的软甲仍是媚声道:“将军说哪里话?挽衣是卖艺之人,自然要迎合着将军,若是不然,将军告诉了阮妈妈,恐怕……挽衣的日子更难过了。”

  “明天我就带你走。”霍安江蓦然出口,而这句说完,挽衣和霍安江竟然都愣住了。

第4章 身随心动

  挽衣终于抬眸凝视他的眼睛,而他自始自终,眼神都未离开过她的脸。

  霍安江自是未想过要这样做,可刚刚的一瞬,他不知为何竟然就那样说了出来,而挽衣,她无法相信这个只几面之缘,或者说只因那一次,便要带她走。

  这一次挽衣肃了面色,推开他,嗔怪:“将军不要开玩笑。”

  “明天我便让人来和阮妈妈谈价钱。”霍安江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霍某向来说到做到。”

  挽衣回身看他,一丝感激蓦然自心底升起,不过,她可以吗?她能走出这里吗?

  “不……”

  “由不得你。”

  挽衣刚一开口,却被霍安江打断了。

  说话间,袭香已端着美酒佳肴回到亭中。

  挽衣不想与霍安江就此事再争论下去,转而妩媚的旋身到亭中的小桌边,摇摆着身姿坐下,媚声道:“霍将军请坐,今日挽衣陪将军喝多个痛快。”言罢,玉手轻执着酒壶倒起酒来。

  心下思量着刚刚霍安江的话,她能离开沁香楼?自打梁家灭族,梁家的女子就被充了军妓,是阮妈妈用了手段,将她从军妓中偷了出来,若离开沁香楼,她能去何处?她心有怨恨,带着满门的仇恨,立誓为梁家复仇,而在没遇到真正能帮她复仇的人之前,她必须保护好自己。

  不过,她也看出这霍将军与常人不同,性情直率,单昨日那一次缠绵,今儿一早就又来看她,不说是情深义重,也是个性情中人,他可以助她达成心愿吗?挽衣思量着。

  霍安江果然是直爽的脾气,喜欢便是喜欢,不做作不掩饰,见挽衣拒绝,略有些失落,却更有些不解,若是换作其他姑娘,别说他是个将军,就是普通的男子要带着离开这烟花之地,恐怕要欢呼雀跃不已,何况做他统将的女人?难道她想要个名分不成?

  霍安江沉面坐了下来,看着挽衣红袖缓缓的挥动着,心不由的加速跳动,暗忖:哎,怎么这个女子会让自己如此乱了方寸?心念转动间,拿起酒杯一饮而尽,啪的一声,又重重的将酒杯放回石桌,挽衣看了一惊,她自垂眸看着那酒杯的杯身裂出一道碎纹。

  “袭香,再拿一支酒杯来。”挽衣清声而道,神色不慌不张,袭香看不懂眼前的事态,福了一礼,悄然离去。

  挽衣妩媚的看着霍安江一笑,执起酒杯,纱袖掩面欲饮酒干杯,可唇还未沾到杯边,已被那只大力的手一把拉起,一个旋身人便坐在了霍安江的腿上。

  霍安江的手握着挽衣的手,将那酒送入自己的口中,愠怒道:“谁要你陪?”没来由的,他的心底有一抹柔情被激荡出来,突然舍不得挽衣。“酒多伤身。”重重的话音落去,挽衣凝神看他,竟然一时间不知可否,顿时失言。

  这粗犷的军人,也有憨然可爱的痴傻。

  挽衣移走视线,不再看霍安江,心里暗骂自己不该心猿意马?

  霍安江怀抱软温的身子,胸口火热的感觉再次攀升来袭,隐忍着那股冲动,却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的收紧了怀抱,挽衣蓦然清醒了,大力扭了扭身子,故作妖媚地调笑道:“将军好酒量,不过,也不要小看了挽衣。”说话间,抬身去取酒壶,想借此挣开那个怀抱,却不想,她几乎丝毫未动。

  “你的戏在我面前没用。”霍安江锐目直直的射向挽衣,面颊近的让挽衣无法转头,阵阵酒气自他的鼻息间传来,间或有一丝淡淡的渴望。

  “霍将军,挽衣不值得……”

  未等挽衣说完,那唇已经掠夺进来,大大的手掌好似要将她揉入体内。

  霍安江此次出京未带妻妾,而此人并不好色,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风尘女子征服,成为他曾最轻蔑的那种男人,但即使如此,他也无怨无悔,他要的就是这至真至性,人欲之初,有几何动彻心肺的感动呢?如不倾情而出,待他时没了那最初的情动,便再寻觅不得了。

  霍安江轻轻放开挽衣柔软的香唇,沙哑着声音说道:“值得。做霍安江的女人,难道你觉得委屈?尽管我是个军人,百战难逃一死,但至少我在世间一日,便可以让你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。”

  挽衣若有些被触动的心头一颤,这一年多,偶或有贵客同眠,或有些轻浮的海誓山盟,或有些戏谑的收房纳妾之词,都是说的信誓旦旦,感天动地,为何那时挽衣未曾心动过,为何那些话让她听起来那般可爱而不可信,而霍安江这最不像誓言的誓言,让她如此动情的心颤。

  不,不,梁红玉,此生你不仅仅是为了情爱。

  挽衣垂眸默然,片刻后,幽幽说道:“将军自当以国事为重,金军虽是退出江南暂不侵犯,却不是说将来不再踏入中原,万不可掉以轻心,贪恋酒色延误战机,挽衣自是不想做万人唾弃的红颜祸水。”

  霍安江顿然张大了嘴,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到,这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,话峰一转竟然论起国事,然话中远见着实,毫不浮夸。

  “你,你……”霍安江五味杂陈,不知如何说才好了,酒也似醒了大半,再看挽衣的脸,除了绝艳的姿容,隐隐间透着难以形容的英气。

  正当霍安江愣怔之时,挽衣轻轻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。

  霍安江不禁面露喜色,大声赞道:“霍某果然没有看错人,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辈,不但样貎出众,更加才思过人,万万想不到挽衣会有这样为国为民的男儿胸襟。”接下来霍安江的心里的话儿没有说下去,他自下了决心,这个小女子,他要定了。

  挽衣掩唇浅笑,轻声道:“将军过讲了,小女子也并不懂国事,只是来这里的客人多是军中之人,时常提及,适才得知一二,哪里有将军说的那般好呢?”

  挽衣故做愚钝,不想再让霍安江对自己动心思了。

  霍安江精目一眨不眨的盯视着垂眸倒酒的挽衣,这个女子身上的神秘越发吸引他了。

  “哟,霍将军来看挽衣,怎么也不招呼一声?阮妈妈我真是怠慢了。”正当两人凝目相视的时候,阮妈妈尖锐的声音刺入耳中。

  阮妈妈见袭香去取酒,一打听才知道霍将军来了,心中十分不满,来沁香楼看姑娘居然不通知她阮妈妈,难道想偷她的姑娘不成?

第5章 情系军营

  霍安江垂眼,脸色一沉,阮妈妈着实扫了他的兴致,便沉声道:“霍某还真不知道沁香楼的规矩,只是想看看挽衣姑娘便来了。”

  挽衣闻言,不免心中一凛,阮妈妈是何许人也,他这样说,阮妈妈一定会记恨在心,自然是不敢拿他一个将军如何,只恐怕自己日后不会清静了,脑际间这念头一闪,不禁蹙了下眉心。

  “妈妈,霍将军来得早,恐怕惊扰了妈妈的清梦,才先来了轻云纵吧。”挽衣乖巧起身,向阮妈妈走过去,亲热地挽着阮妈妈的手臂向亭中走。

  霍安江稍有迟疑,顿然又明白了挽衣这般用意,缓缓态度,自腰间拿出一袋银子,放在阮妈妈面前,“霍某今日来和挽衣比酒,不想旁人在场。”

  阮妈妈见了银子两眼放光,虽心下为霍安江的话儿不快,还是边收起银子边笑着说:“哎哟,看来我们家挽衣有福气喽,让将军这般惦念,挽衣你好生伺候着,这下雨天儿,我还真是起的晚了。”

  言罢,阮妈妈扭摆着肥胖的身躯转身向亭外走,可没走出几步,她蓦然回头瞄了一眼挽衣和霍安江,目中神色让挽衣顿觉不安。“你们继续喝,继续喝。”阮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完,就走开了。

  挽衣一双灿眸凝视着阮妈妈的背影,直待消失于视线之中,方才回转。

  打发走了阮妈妈,霍安江举起酒杯,一饮而尽,沉声说道:“阮妈妈无非看中的是钱财,我给她便是了,我不信她敢阻挡我霍某想要的女人?”话间流露出桀骜不驯的性子。

  挽衣垂眸,幽幽举杯自顾自地饮着,心下暗暗揣摩阮妈妈临走时那个眼神,听了霍安江的话,隐隐担忧,万万是没想到素来不会像其他姐妹那般会伺侍男人,也会让霍安江如此钟情。

  酒一杯接着一杯,几巡过去,霍安江便已是微微醉态。军人本是豪饮成习,只不过这一大清早,霍安江便快马急奔而来,再加上细雨绵绵,莺声燕语,销魂佳人,赏心悦目,言词间又或多或少有了另眼相看的赞许之意,霍安江不醉也难。

  挽衣见他面露醉态,便借着酒意唱起小曲儿,和风浅吟轻唱,歌声婉转动人,听得霍安江宛如梦中,挽衣一曲唱罢再来一曲,自不是为了唱曲,而是岔开他的话头。

  雨住,风亦缓缓吹来,吹动挽衣蝶钗微微颤抖着,在霍安江的眼前,舞动香袖,神态生动的轻唱着小曲儿,真可谓英难难过美人关,他似头一回觉着人间情之美妙动人,亦难按捺那情动的心,一把抓住了挽衣纤纤玉手。

  挽衣微怔,旋即,俏然媚笑道:“将军喝多了。”欲推开那大手,却被霍安江抓得更牢,缓缓的将小手儿凑到唇边,轻轻一吻,又极疼爱的贴在自己的面颊之上。

  “挽衣,安江何偿不需要人疼呢?”这样粗犷并一身刀疤剑痕的硬汉口中,说了如此温柔的话,挽衣也听得呆住了。

  妙目凝视,却只见霍安江闭着双目,轻轻地晃动着面颊在挽衣的小手心里摩挲,更像一头受了伤的困兽,依赖、眷恋着她,这一刻,她便看得痴住了,耳畔间竟只听得他一遍遍的轻唤自己的名字。

  须臾,挽衣猛然回神,嗖的抽回了手,不,不可以这样,她的心律有了异常的节奏,大忌,大忌,他不是自己要等的人,梁红玉你要清醒,你是梁红玉,万不可真把自己当成了挽衣。

  霍安江也被她这个猛然的动作惊醒,酸楚的目光凝望着挽衣,挽衣不敢抬眸正视他,逃似的霍然起身,踏出亭外,舞动一身灿红的罗纱,清音如珠道:“雨停了,雨停了。”她仰面深深吸气,面庞流出柔媚的笑意。

  霍安江觉得这个火红的女子真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迷人的气息,令他着迷,军帐,士兵,战场,杀戮,似乎都被他抛在脑后,多少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,亦是这般甜蜜温馨,方令他们忘却一切的吧?霍安江顿然觉得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,也突然去想那世外桃源是否如眼前一般美好。

  挽衣睁开妙目流向霍安江时,见得他眼中似有水波闪动,心头一颤,又闪躲回避,故做若无其事的独自旋身舞袖。

  “将军。”霍安江正自神情恍惚,忽闻小校来报,不管怎样都是军之将领,瞬时敛心收神,转首过去看向小校,厉声道:说。

  小校抱拳垂首,肃声报道:将军,营中有事,几位副将军已集于帐内,等将军速回。

  “哦?”霍安江闻言挑眉,几位副将军都去他帐内,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了,刚打了胜仗,金军无将不成气候,会有何事这样紧急呢?“谁召副将军们来的?”

  小校再一躬身轻声说道:“将军,是枢密院有特使亲临。”

  霍安江杯中酒才喝掉一半,听了小校的话,一怔,神思瞬间恢复了清醒,转首看来报的小校,那小校仍是一动不动的抱拳垂首。

  亭外的挽衣似看出什么,又见霍安江神色一变,心下也猜测到一定是军中有事,不禁颦眉望着霍安江。

  霍安江抬身出亭刚要走,略一顿足,转身向挽衣走来,挽衣懂得军中之事,清澄的妙目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位威猛的将军,霍安江听小校来报时板起的面容,在她面前瞬即融化,缓和得线条显得极温柔。

  “挽衣,军中有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霍安江盯视挽衣的眼神似还有话要说,可终未说出口,就这样定神看了她片刻,挽衣微微欠身,以作别,心底也似有了涟漪,启齿却只淡淡的说了句:“将军走好。”

  霍安江忽地将她揽入怀中,吻住小巧的香唇,闭目忘情,而挽衣也竟然合上了双眸,浑然没有了拒绝与躲闪,如此火热的吻,一声娇吟,霍安江猛然清醒,他自知如此下去,恐怕又要情不自禁了,而军事为先,纵有万般不舍也要离开了。

  “等我回来。”只这样没来由的一句,便转身走了。

  霍安江与小校快步离开,他没有给挽衣任何承诺,并非他真的忘记了自己说要带她离开的话儿,而是枢密院来人,自然不是小事,接下来生死未卜,何况那是国之大事,眼前这样的儿女情长,或者真就只有在安逸和平的时候才会去想吧,出了沁香楼,霍安江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军营。

powered by 绥棱教育信息网 © 2017 WwW.suilengea.com